“1986年7月14日,我和朔太郎开始谈朋友了。为了让你能更进一步的了解我,我在这里做一个自我介绍。嗯,生日,1969年10月28日,天蝎座。喜欢的颜色是橄榄树的绿色,森林的绿色。喜欢吃的东西,汤豆腐,用海带包着吃的白米饭……”
基本上,这个片段已经是逢看必哭,而且有醉心于此的趋势。演化到如今变成每周末例行的仪式。
感动之处就在于朔十几年后重新回味老旧卡带里的声音,年少亚纪和朔的对话回荡在空空的校园走廊上。朔拉长的身影略显突兀。
感动之处就在于孩子气的对白真挚随性,亚纪早已在那个台风之夜病逝,故地重游,亚纪的声音和影子在中年朔的心上耳边一遍遍踏过。又是阴霾的台风天,听任无情的风空徊在长堤上。朔撕心裂肺。
台风将至的小镇宁静如常,难得见到人影。于是朔享受一个人的小镇,独自前往各个回忆的站台。一个人的单杠,一个人的台阶,一个人听回忆反复撞击,一个人在风里跌撞。
缠绵怅然的空气里,是谁在细细长长地哭?
这段情节在《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的影评中很少会被提到,但却是最无来由感动我的地方。
情节始终跟随朔的脚步移动,写意的全是小镇风景和朔的面目表情,没有对白,给观众留下足够时间和心情进入角色,和朔一起去体会依恋追寻交织的复杂心情。
这段情节不仅镜头语言动人,配乐也非常成功贴切,以弦乐低徊背景切入钢琴间断的倾诉,俨然是旁观者的诉说。没有了配乐,反而会索然无味也说不定。
日本(韩国)纯爱电影之所以能在简单剧情的基础上深得观众人心,我想一方面就是两国纯爱电影制作方,尤其是日本,延续着一贯的“小题大做”的传统。日本纯爱电影里一般很少见到中国电影中常见的“家境贫寒,社会关系黑幕重重,权色交易”等等被用来当作影片冲突的情节,反而却总是在小处着手,谈恋爱就是谈恋爱,所以这类电影以譬如男女主角放学同行、没有意义的拌嘴等等为主线就不足为奇了。和中国反映人心深处所谓“纯爱”的电影相比,日本纯爱电影少见无理取闹,少有熙攘喧哗,平铺直叙中更容易唤起观众心底的精神“原乡”,这就是更容易让人感动的原因。
以《在世界中心呼唤爱》来说,剧情说的是中年男子朔难以忘记中学时代的初恋女友亚纪而回到了故乡,藉着两人交往时录有双方赠言的卡带重温旧日时光,最后朔和未婚妻来到朔和亚纪曾经约定过的“世界中心”,并将亚纪的骨灰永远留在了那里。两小时的电影刻画的这样的情节对于中国电影人来说可能有些简单了,倘若剧本拿到中国,很可能会被改成:“富家小姐亚纪一心爱上了混小子朔,为了俘虏朔的‘芳心’,不惜送给其当时最为流行的SONY卡带机,天意弄人,正当朔为了好处决定和亚纪交往时,亚纪却得了绝症,朔欺骗着亚纪的感情一直到她辞世。十几年后,即将结婚的朔无意翻出了录有和亚纪交往时双方赠言的录音带,直面回忆叩问内心后,朔豁然发觉一直无法忘记亚纪,只是他出于倔强不肯承认而已。于是他……”
这样拷问人性的宏大价值观作品就实在称不上“纯爱”了,不过只是要在世界中心“呼唤”一下爱而已,仅仅这个呼唤的动作和决心就足以打动精神荒芜的现代人,何必还要费劲力气耗费观众心神去思考生命呢。要“纯爱”就要思维简单,毕竟如今浮华迷乱的社会更需要脆弱的小羊来安抚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