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炽热的太阳,烘烤着地面。
卧在街角的老狗吐着红舌,四脚趴地,耷拉着两只耳朵,睁闭着惺忪的眼睛,迷糊的看着耀眼的世界,似乎此时,它是与世隔绝的,路旁的大梧桐树上,隐匿的知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从茂盛的枝叶里传来声声细细而又缠绵的叫声,让我不由的想起了家乡那条弄堂来。
家乡的弄堂用大小不一的青色碎石组成,两边高高竖起的墙体,使它看起来有些羊肠小径的影子,经过几代风雨的洗刷,两边放着的石板凳逐渐褪去了原有的青色,凸显出了丝丝的沧桑和老迈。
夏日里,无所事事的人们,就坐在这弄堂里,从院子里的古井上,打来水,然后用力的散泼到地面,不一会儿,整条弄堂,便脱去了闷热的笼罩,坐在石板登上,看着脚下汩汩的清水,倒也增添了格外的惬意。人们摇曳着手里的大芭蕉,呼呼的,给窝在怀抱里的孩子,送去阵阵暖人心的风,也有生完孩子,坐完月子的年轻少妇,穿着宽松的睡衣,未恢复身材的身形,看起来带点些须别扭的同时也更显得做母亲的伟大和可爱。街角里偶尔会传来被激怒的狗吠声,躲在怀里熟睡的婴儿,这时会忽然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而后便是那年轻的妈妈不由分说的撩起上衣,用手垫起憋得下垂的乳房,直塞进嗷嗷直哭的孩子嘴里,孩子越哭,狗也越叫,吓坏了年轻的妈妈,也打破了整条弄堂的宁静----。
待夕阳西落,繁星点点的布满了夜空,弄堂里逐经热闹了起来,先是从一开始大家搬几条凳子,放张圆桌纷纷拿上自家的晚餐,招呼着领家女儿,隔壁孙子吃晚饭,再到女人们围坐一起说着自家男人以及周围村舍里的琐碎,大部分的时间就这样很快的随着微风徐徐吹开将去了,劳作一天的男人们则互相递根烟,“吧嗒”着向空气里吐个刻意造出的烟圈,上了些年纪的老者们一如既往的摇起自己编的大扇,一上一下,摇出来的风也如精灵一般在夜色里轻轻的飘舞了起来。等到摇累了,回堂屋去,点起了用莫名野草做成的草把,芸饶起来的烟雾,从上空慢慢散开去,效果也抵过了蚊香,也使得整条弄堂弥漫了生涩的草腥味。淡淡的微风从弄堂的这边吹到那边,孩子们亦从这头跟着闪闪发着光的萤火虫到了那头,等到夜色稍微晚些时候,住西边的大叔,赤着身板,挽起裤腿,拿着自家种的西瓜,大声招呼着:“吃西瓜了,大家来吃西瓜。” 这时的孩子们甭提有多开心了,用着孩童特有的欢呼声一拥而上,顷刻,西瓜传递着大叔的热情成了人们清凉又爽口的夜点心,吃完西瓜的孩子们,越发显得活跃起来的情绪也影响着大叔后面跟着的那条壮壮的狗,它竟然也不听使唤起来,不管后面传来大叔的训斥声,跳着,咬着,和孩子们打闹去了----。
偶尔在弄堂里,刚结婚的年轻夫妇,也会经不起新婚的一年之痒,也会凶狠的吵起架来,那时隔壁的大妈一边安慰着正轻轻哭泣着的小姐妹,一边如长辈一样的呵斥着正低头悔过的年轻丈夫,时间久了,那些不参与劝架的老爷子们,便会“看不惯”起来,纷纷理直气壮的数落起那些如此“劝架”的婆娘们,此刻吵架的一对,正红着脸悄悄的离开了正喋喋不休的人群,烟一般的溜回了屋里去了。
夜深了,人群也散了,大家带着各自的心思,望着高高在上的窗前明月光,进入了梦乡。
弄堂也承载着年轮的沉淀,如历史老人一般静谧的阅读着生命的来来去去,而唯一不变的还是那淳朴的民风,还有那长成青色的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