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回家,有看过的书报没用了的就捎带些回来。”冷不丁,临出门时父亲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恩。”愣了愣,我还是牵着儿子的小手迈出了家门。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从有了孩子后,回娘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路太远了孩子还小啊家务得做哪……信手我就能给自己一大串并不冠冕堂皇的理由。逛街购物上网漫游甚至睡懒觉,时间被各种各样的的欲望挥霍着。每次回家,带点东西留点钱我以为自己已经尽了孝道,却从未细细品味身后那期盼的眼神。
想起一个故事,忘了是在哪儿看到的。大意是一个事业小成的男子常受陌生电话骚扰,对方也无恶意。每次都是默不作声待男子喂喂喂几声后来是在国骂声中挂了电话,有时是黄昏有时是清晨。不堪其扰,男子报了案,真相大白时,男子却痛哭流涕了。原来作案者是男子白发苍苍的乡下老母,她不过是想听听儿子的声音!用儿子给的钱装了部电话却从未响过——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可他那忙碌的儿子哪里记得住那么多的电话号码啊!那一刻,即使是酸涩夺眶,我却还是和往常一样翻阅而过。世上已有那么多的感慨,我那自命不凡的心却从未将它们与自己联系起来。
往事如车窗外的景物飞驰着。一直我是不屑于生活琐事的再现的,自以为人生已经百态,无需我再赘述。原来根本是未到动情时啊,每一个看似一样方正的汉字背后都是一颗敏感细腻的心啊,平庸的原只是我的解读罢。曾几何时,我是那样盼望您的回来。那时,您在外打工,一回家准会给我带几本厚厚薄薄或新或旧的几本书。以我现在的眼光看来,只有高小文化的您选的书自然是不合我胃口的。然而十几年前,它们是那样的滋润了我的童年。少年时,您的以女为荣又给了我多少的动力与自信啊——在那个不大的镇中学,成绩名列前茅竟让自幼丧父在族人中地位一向不高的您挺直了腰板。“某某家的女儿听说这次是年段第一呢。”我那没出过几个读书人的故乡,读书、读得好书,在这里是几近神圣的事儿啊!
“妈妈,外公说,曹操才是最厉害的,妈妈也是最厉害的呢!”儿子稚嫩的话语拉回了我的思绪。驼下了腰,您将女儿送出了农门,却再不敢跟她争长论短了。可无论喝了多少白酒,您都清醒着固执着:在您心里,能写得几篇豆腐块的女儿学问是没什么人能比的,甚至不惜与人粗了脖子红了脸。我却因为您的一身酒气有意无意的躲避您,内心里实在的觉得您的辩论是无意义而浅薄的……父亲啊直到现在,我才读懂了,您醉意朦胧的”浅薄” 里蕴藏着的是您一生的求读若渴啊!
真的,反复斟酌,我找不到合适的词给这篇文章命名——如果我这迟到的醒悟也可以称之为文章的话。小学三年级时,您告诉我说,写作文一定要有个好题目,也因了您这句话,我喜欢给自己笔下的文字一个个漂亮的名字,哪怕名不副实也引为自得。可此时,潮思澎湃,任何的华丽都是那样的轻浮。我可能完全的理解您,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