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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树一起成大
来源:尊龙凯时中国区人生就是博时代 | 作者:蔡成 | 发布时间: 2022-11-25 | 26250 次浏览 | 分享到:

  世上竟有如此独特的方式来“登记”人的寿命—— 

  

  我是在深圳万众城的法国餐厅认识华刚果的,我们的交谈从他的国籍开始。华刚果出生于刚果,17岁辗转到达美国,2000年来中国广州暨南大学华文学院留学,毕业后选择了火热的深圳开展他的事业。

  

  华刚果对祖国,遥远的黑非洲的刚果,充满眷恋之情。与此同时,他对“第二祖国”(这一称呼是华刚果亲口说的),古老而现代的中国,同样满怀深情。华刚果,是他在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习汉语时给自己取的中文名字,他挺得意于自己的“创意”,说此乃两个祖国的名字合二为一。

  

  华刚果善谈,他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的成长历程、工作、爱情……连同业余爱好,也决不遗漏,和盘托出。只是,坦白说,因此前我已接触、认识太多的外国人,异国他乡异色皮肤的许许多多大同小异的情节和细节,再难在我心底掀起波澜。直到,我漫不经心地随口提出一个问题,他的回答却一下子勾起我的浓厚兴趣。

  

  我的问题是:“你今年多大年龄了?”

  

  他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我的护照上的年龄实际上是个大致数。我要知道自己的确切年龄,就必须回到刚果,回到我们美丽的图巴奥山,查看属于我的那棵树……”

  

  华刚果告诉我,他出生的地方是刚果东北部的一个部落,该部落有个悠久的传统:人一出生,即栽种一棵树,而后,以这棵树的年轮来记录人的年龄。华刚果说,在当地,除此之外,没其他“史料”来证明一个人究竟在世上经历了多少个春夏秋冬。

  

  我奇怪:如果属于某人的那棵树夭折了,怎么办?

  

  华刚果笑我傻,他的妙计是:“那还不容易,先记下第一棵的年轮,再种一棵树呗,往后加起来就是了……”

  

  世上竟有如此独特的方式来“登记”人的寿命!

  

  过三日,与几个朋友相聚,我说起华刚果的“部落传统”。其中一个朋友哂笑,吐俩字:愚昧。

  

  我断然反驳:“这不是愚昧,而是智慧的凝聚。”

  

  刚果,这个遥远的异国,尽管蕴藏着全世界最丰富的黄金,钻石和稀有金属的超大蕴藏量也足以令世界任何其他国家羡慕不已。然而,这个本该繁荣富饶的国家,而今却是全世界最贫穷的国家之一。在关注近代非洲史的无数人的眼里,“刚果”二字,简直成了灾难重重与万千不幸的替代词。近10年来,贫困与饥荒,疾病与战乱,成了这个多灾多难的非洲国家最突出的主题。

  

  然而,还是这个国家,生活在苦难中的落后部落的民众,却保持着,坚持着古老的传统。我想,虽然接受教育是众多刚果孩子的奢望,但即便与现代文化科学技术有了亲密接触,华刚果的同胞们,刚一出生,也一定愿意依旧挑选一棵树,和自己一起生长,成长。

  

  多美,出生的那日,栽种一棵树,让自己和这棵树一起成长,让这棵树承载着,更寄托着自己的万千期待与希望!望着这棵和自己同龄的,“属于”自己的树,就像观照自己的人生——这棵树,既遭受风霜雨雪的欺凌,也接受阳光甘露的沐浴。所有树的一生,也许会经历干旱、病侵虫咬、洪水、伤冻、砍斫,甚至还有雷击、火焚等灭顶之灾。这一切,恰如人所遭受的苦难与磨砺;而树不顾一切将自己的根须往深处狠扎,枝叶向高空伸展——为的是,让自己汲取大自然的养分,接受阳光的普照,让自己根深叶茂。这,又与人不懈努力艰苦奋进,力争上游如出一辙!

  

  万幸,除了那个以“愚昧”二字来评价“刚果传统”外,我的其他朋友,对借助一棵树来记录人所经历的岁月倍加赞赏。而我,更是有了身体力行去借鉴并延续这一智慧传统的冲动。

  

  我已届而立,失去了精选一棵幼苗栽种后伴随我一起成长的美丽机会。不过,这不要紧,我找到新的突破——狗年初八,我在湖南老家的乡下,认认真真栽下一棵香樟树。这一日,是我新婚的日子,我希望这棵树,能够和我的幸福婚姻一起成长。我希望我的家庭,能够和香樟树一样,由一棵细小的,在微风中也难免轻轻晃动的树苗,茁壮成长成郁郁葱葱的,在狂风暴雨中也能巍然屹立,散发幽香的挺拔大树!

  

  我还要积极发动身边任何一个人——假如今天你入学了,今天你找到一份新工作了,今天你恋爱了,今天你结婚了,今天你为人父母了,今天你……凡是跨出了生命中的某个第一步,哪怕只是一小步,就请栽种一棵属于你的树吧,让自己和树一起茁壮成长。在古老的非洲刚果,树的年轮可以记录人的成长岁月,在年轻又古老的中国,我们更可以借助一棵又一棵树的成长细节来记录我们的青春、奋斗、幸福……乃至整个人生历程。

  

  和树一起成长,深扎根,高扬枝,风雨来了,亦傲然挺立,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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