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打车,我算是体会了北京出租车司机的影响力,今天早上,一个司机又给我上课:“买车啊,您千万别买◎◎特(姑隐其名),就是你现在坐这车,看没,方向盘掉渣,窗玻璃出槽,还费油,开空调,这车比捷达费油啊,开空调,12个...我们先天就比捷达司机负担重...”
这已经是第五六次听司机给我反应他开的出租车的质量问题了,如果我买车,这车自然不在选择之中:宁信其有嘛。
您说这汽车厂商倒霉不倒霉?为北京出租车市场供了五六万量的货,却换来这么口碑。北京出租车司机的影响力可真不能低估,更何况他们影响的全是我这样的没买车的人---这些人,才是汽车厂商的潜在的大客户群,这下可好,消失了。
北京的出租车司机(全国的出租司机?),一个特点是爱抱怨,发牢骚,而且经常出奇的口径一致,比如:他们很多人喜欢逢人便说“活累,钱少,份儿高”,惨啊!偏偏记者打车的又多,这就无形中影响了舆论,这舆论的空气就使不少人达成个共识:出租司机的处境太悲惨了。
这种悲惨,从新闻界的反应就是王克勤几年前发表的那篇《出租车司机生存状况调查》。里面描述的司机的悲惨,那,真是一个惨,当年,我读了这文章,简直是拍案而起,算是最早对王兄这篇文章大力推崇的圈内人吧,好写了些推荐文章贴在网上。
后来,打车打得多了,倒起了些疑惑,因为关于出租车司机的生存问题,好多细节是值得推敲的,比如,到底咱们的出租司机收入多少,王兄的文章就没给出个准确的调查说法,而的哥们对此也是讳莫如深。
其实这是最能说明的问题的,而且解决问题也相当简单,到出租公司调查一下,看看他们打出租票的存根,一目了然。我去年找了个记者去出租公司查了查存根,结果...说实在的,以的哥的素质来说,拿的钱已经出乎我的意料。后来就又琢磨了不少细节。
打车的时候,我就跟司机说,您还抱怨什么?您拿的钱,按您这学历,干点别的,真赶不上这些。
您说您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可别忘了,您出门就是上班,到家才算下班,一个上班族,在北京,不少上下班得花3个小时在路上,中午吃饭时间又一个小时,加工作8个小时,也是12小时,谁比谁轻松啊?
您说您过劳,您算没算过一天轻轻松松干8小时周末双休能挣多少钱没?1500块总有吧。为什么不轻轻松松呢?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自由职业的自我管理问题。咱再看在北京租房子经商的温州小商户,人家也是一睁眼就几百块钱的租金,也有起早摸黑的干活的,怎么就没人抱怨过过劳呢?您说了,人家是为自己干活,可咱的哥不也一样吗?
少干点一样生活,可我非得过劳,追求更多一点的收入,导致身体受不了,这不是出租车司机的独有问题,是整个中国,乃至所有社会所有转型国家劳动者的共同问题。需要的是生活态度与工作态度的调整与辅导,而不是抱怨,看人家上海月薪8000那司机,那心态...
讨论出租车司机是否真那么惨,似乎是个不讨好没良心的话题。
我无意与出租司机们对着干,说这些话,其实是一种否定之否定。也就是说,很多引起你义愤的东西,似乎有“政治的正确性”(这话在国外比较好理解,但政治放在中国似乎包含了一些贬意,我们也可以姑且称之为正义的正确性),但政治的正确性却未必代表了真相。
但正是这个政治的正确性的作用,导致媒体不能去讨论这个问题。因为出租车司机的对立面是出租车公司,暴利啊,你占出来与的哥们唱反调,其实是占在了弱势群体的对立面,这不是招人砸你们报社玻璃吗?
这类问题其实很多,比如国企改革与MBO的问题,效率与公平的问题,贫穷与懒惰的问题,都涉及到一个政治的正确性(其实就是大部分公众所认同的价值观),你即使自以为占在了技术层面的真相一边,也不能违背政治的正确性,否则就很容易自取其辱。比如最近一个招来群众怒骂的群体...那帮经济学家...就是没搞明白这个问题:公众明明对那些暴富的人充满厌恶的情绪,你还非得占在那边说话(尽管他可能有他的道理),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我以为,作为媒体来说,对于这类问题,最好的立场就是没有立场,保持沉默。但也有一些媒体,非常擅于打着维护社会正义的幌子,不顾真相,狂拍政治正确性的马屁,以取得商业的成功,其实,从本质上讲,这跟那些贩卖黄色新闻的小报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它迎合的是弱势群体的心理,贩卖的是正义与良心而已,是与媚富没什么两样的媚贫,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