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在第一次见到爸爸后说他用眼睛也能测出爸爸爱我的深度。我默认,这种爱已经持续二十几年了,岁月的变迁并没有使它们褪色,反而在时间的酒坛里愈酿愈醇。
父亲受的教育不是很多,是因为家庭原因早早辍学,但这不影响父爱的释放,他以他独特的方式默默的撒播给我们。
不知是因为我的懂事让他相信我还他的信任促使我很小的时候就懂事了,总之从小到大除了身体有点弱外,其他方面我似乎没有让他操很大的心,自小学起我基本上每年都能捧回奖状,第一次他当然开心,但多了就不珍贵了,以后忙的时候瞄都不瞄一眼,更不会像别的父母那样欣喜若狂了,于是每个学期我也只能在学校里得意那么一会儿,因为那是在老师和同学面前,有的是掌声和羡慕,一回家就老老实实的收起来,甚至不想让他看见。年少的不懂事,错误的认为他送我上学只是迫于义务,上中学后更坚定我的这个信念:初中时我一个人拖着比我还大的木箱自己去学校报到,高中我还是独行,同学的父母怜悯的看着我说你爸也太狠心了吧,怎么让你一个人来。我恨恨地说他忙着呢,况且我已经不小了,习惯了。
发现爸爸关心我学习的时候已经是高一的暑假,有一天无意间听到他和妈妈关于我的对话,先是他的声音“她好像成绩有点下降了,只考个第五”接着是妈说“是不是当了班干就放松学习了,我看到一本优秀班干的证书”然后是他们一句接一句的,“要不要跟她说,但这样可能给她压力”“这样下去不行啊”......原来他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漠不关心我的学习,只是以无声的形式罢了。以后的日子我陆续的发现一些我不曾留心过的细节:他去学校看我的时候久久的停驻在光荣榜前寻找我的名字,那时还算争气,几乎没有让他失望的离开过;我不在的时候,他细细的看我的成绩单......
考上大学,我执意要远航,姐姐问我为什么要选遥远的南京,爸爸说就让她出去看看吧,一辈子窝在闭塞的山村里也不好,其实我知道他很不舍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毕竟我第一次出远门,我一直生活在他身边,透过他的眼球,我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需要他的照顾和庇护。他担心我能否适应那边的气候,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当然他也希望我走出愚昧的山村,走出他们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轨迹,到广阔的天地里呼吸现代文明的空气。
我决意自己走,他很不放心,但又拗不过我,于是尽可能的为我做些准备。临走的前一星期,我把学费打到学校寄给我的银行卡。到银行的时候才被告知卡已经失磁,可能是受强光辐射了,沮丧的回到家,把原由告诉爸妈。爸像猛然间大悟般说他把我所用到的东西拿去复印了,妈妈很生气,说你不懂就别瞎忙活,他像做错了大事的小孩似的低着头,说是怕我把东西给丢了,如果真的那样,至少还有个复印的当凭证。我心一阵剧痛,他的初衷是好的,我的毛手毛脚不能不叫他担心,他把我的录取通知书当成珠宝一样的珍惜,他这么多年的付出就是为了这轻薄的一张纸,他一辈子没学过物理,自然不知道磁卡的原理,更不知道光能把它给损坏了。我安慰他说没事的,打个电话跟学校说明就是了。也在那一刻我后悔我为什么先前不多下点功夫,争取考个名牌大学,而不仅仅停留在考个本科的。
翻开他为我复印的证件,依稀的看见这么多年来爸爸曾经做了多少这样的“傻”事,很多东西都为我们准备了两分,甚至多份,就像他给我们的爱,从来都不是单层的,而我忽略了很多细节,或是我一直很倔强不肯去接受,认为自己已经长大而不要需要了,于是他只能是背着我默默的去做了。
来南京已经三年了,想念他们的时候打个电话,距离的遥远并没有把声音苍老的部分给省略,好想跟他们说别累着自己了,女儿心里过意不去,但话到嘴边又被吞回肚子里,自己还是一味的索取,怎能叫他停歇呢?而他喜欢引用毛主席的一句话安慰我: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光明......
明年就毕业了,面对日趋严峻的就业形势,有时真有点迷惘,静静的午夜想起千里之外的爸爸,想起爸爸二十几年来层层叠叠的爱,第二天我又来精神,因为有爱的支撑步伐是松懈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