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座颇有古堡风度的万佛阁,被人遗忘在大殿的背后,断了香火,受了冷落。
“瞧,那是什么!”
我们打从它的身边走过,倏然发现它灰暗的阁壁上飘出来一缕又一缕鲜鲜活活的生命亮色,宛若一群藏在阁楼里的少女抛洒下来的掩面绿纱,情怯怯地朝我们招摇。
是长春藤吗?长春藤没有它这样的绰约;
是短牵牛么?牵牛花没有它那样的旖旎;
是灵芝牡丹?铁骨凌霄?飞燕草?金银花?让人认不出,更又猜不透;在这石头墙上,存不得雨水,见不得土壤,这柔弱的小草,是怎样活下来的?它的根又会藏到那里?
守庙的老人来了。他告诉我们,这些藏根的小草是首乌。
他告诉我们,这青山古刹,有个生生不息的“感应泉”,泉水流到哪儿,哪儿便可寻到首乌家族的绿色庄园。它是人类的朋友。它是病魔的克星。它可以让白发人萌生一头乌亮的美发,它可以使失眠者做得成甜甜的美梦。
他还告诉我们,现在寻不到了。那些贪婪的采药人,寻求的是它生命的老根。它躲到哪里,人们便追到哪里,挖到哪里,它只好收起根来,藏进这古堡似的石头缝里,扒不得这座万佛阁,休想再夺它的根……
有人说过。自然是伟大的一部书,“只要你认识了这一部分,你在这世界上寂寞时便不寂寞,穷困时不穷困,苦恼时有安慰,挫折时有鼓励,软弱时有督责,迷失时有指南针。”
请问藏根的小草,我的朋友,你在自然这部大书里,写下的是怎样的一笔?
还有被人遗忘了冷落了的万佛阁,你呢?
温玉亭引自(徐志摩《翡冷翠山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