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一种渴望远离世俗的心境,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怀念那些逝去的岁月,似乎它就在远处的天边,所以我总爱默默的把远方瞭望,任思绪自由飞扬……
故乡的老屋后面有一条小河,河边一棵粗大的树横卧在水上,我也说不出它的名字。每次大人们下河洗东西,我们小孩子总喜欢跟着,三四个小孩,骑在粗壮的树干上打水漂,好不快活!尤其在春暖花开时节,树上开满了红艳艳的小花,形状像一朵朵蒲公英,满树红花衬在绿树丛中,倒映在水中,煞是好看!女孩子总喜欢爬到树上,摘下小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那种感觉俨然是一个幸福的新娘。记不清什么时候,老树被连根挖去,那如画的美景,就只能永远留在记忆里。至今,偶尔看到城里湖边有一棵开着同样小花的树,便会感到无比亲切。
四五岁的时候特别喜欢跟路,只要能跟大人一块儿出去,便觉得整个心都要飞出来了。喜欢大人拉着我的小手或是坐在大人的自行车上走在路上的感觉,希望去的地方越远越好。一次,在操场上玩耍时,听爸爸的一个徒弟叫我,他正准备去人家做工,问我去不去。我欢喜地坐上他的车,也没顾上跟家里说一声。疯玩了一天,吃晚饭时才想起家人的担心,回去一定会挨一顿揍。怎么办?正好主人家给了我一只大鹅蛋,那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蛋,欢喜得不得了,舍不得吃。带我出来的徒弟便帮我出主意,让我把鹅蛋带回去分给家人,他们就不会责怪我了。于是提心吊胆地回了家,家人见到我正要发火,我便照办了,逗得大人们又好气又好笑,果真没责罚我。可是我心爱的鹅蛋呀,不得不被哥哥姐姐们瓜分了,好不心疼!
6岁了,第一次背上书包(哥哥姐姐几个人用过了的)去上学,可神气了!小学(包含幼儿园)就在家附近,百步之遥。来到学校,看到那么多大朋友、小朋友,很是激动,觉得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了,可以天天背着书包上学放学。最最崇拜的当然是老师了,叫我们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声音也很甜美。她选了一个皮肤白净,长得很可爱的男孩儿当班长。那男孩家住在我家东南边,隔着一条河,不远。他爸爸当时在我们这一带很有名气,是乡广播站站长。据说还有亲戚在国外。最值得提的是他家里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各色各样的花,一年四季花开不息。这在当时的农村很少见。女孩子羡慕得要死,免不了趁他家人不在的时候,爬上围墙,翻过去摘它几朵来,心里乐开了花。有时不慎被他家人发现,也少不了一顿骂。那男孩时常带一些花来学校,笔直的枝条,嫩绿的叶子,上面托着一朵硕大的花,娇嫩的花瓣上还闪着亮晶晶的露珠,怎不让我们眼馋?我因此还暗暗的喜欢上那男孩好一阵子。不过那花是送给老师的,那男孩因此很得宠,自然是三好生了。也许是因为他爸爸的声望,不过我那时更相信是因为那几朵花,心里总有些辛酸、无奈与嫉妒。现在偶尔回娘家遇见也已成了父亲的他,这些往事又不自觉的在心头泛起。
学校的露天操场上,每到收割时节,可就热闹了,成了家家户户的打谷场。那一个个小山似的草堆,便成了我们这些附近的孩子的乐园。男孩子在上面玩打仗,翻跟头;女孩子喜欢在下面玩倒立。我因时常跟着父亲去看戏,便也学着自编自导,拉上几个女孩登上草堆,表演七仙女下凡。晴明的夏夜,操场上就更有情趣了,大人小孩都聚在这里纳凉,有的甚至搭起了临时的床铺。小孩们从这里窜到那里,片刻不得安宁。大人们则聚在一起话家长,说尽家事国事天下事。邻家一个大男孩,跟我哥同龄,曾在一所戏剧学校上过学,嗓音很有磁性,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吉他,在场中轻轻的弹唱,吸引了一大批忠实的听众。凉风习习,歌声悠扬,那潇洒的姿态如诗如梦,不知曾让多少少男少女如痴如醉,背着吉他去流浪曾是我们这一代人年轻时的梦想……如今的夏夜,操场上显得格外冷清,再也找不到往日的乐趣了,家家户户都在自家的电风扇下看电视,谁还要再到操场上去呢?唯有我还想傻傻的去找寻那些不再的岁月。
初中生活是在一所离家两里多路的村办中学度过的。当时学校正面临要撤并,我们是最后一届。教室是年久失修的危房,窗上的玻璃早已不翼而飞,一到冬天,北风呼啸,只得用油纸蒙住窗子,有时一阵劲风吹来,油纸被吹起,像一面白旗在风中飞扬,发出有节奏的鸣叫。一到下雨天,室外雨声哗哗,室内滴哒滴哒,很有层次地呼应着,课桌便可以稀稀松松地挤在一起,我们觉得别有一番情趣。那时仅有三个班,6个教师,在偏僻的乡村,如同世外桃源一般,过着一种小国寡民的日子。下午只上两节课,然后便是自由活动,再然后就是自由读书,可以捧上一本书,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读。至今都觉得很惬意的是,活动课时,几个女孩子,趴在软软的草地上,听其中的一位讲述琼瑶写的爱情故事。那些纯真而浪漫的情感总是久久激荡在心胸,仿佛自己就是那故事中的女主人公一般,喜着她的喜,忧着她的忧。读书的时候,也总是喜欢走在田间小路上,或是坐在河边的芦苇丛中,人与自然融合在一起的时候,会特别清醒,特别有灵气。看看现在的初中生,虽说条件优越多了,但整天被关在教室里,沉在题海里,不禁觉得自己真够幸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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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件往事就这样随风而去了,漫步在现代文明的气息里,有时不免感到有些窒息,面对着这个过于理智,过于成熟,过于现实,过于紧张,过于冷落的世界,记忆的深处便会时常浮现出一些如浮云、如淡月一样的画面来,它们虽只在岁月的长空中轻轻飘过,然而你却会在某一个不经意间忆起它的美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