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的天空下,洁白的雪花轻轻摇曳,潜入记忆的深处,身后是久违的忏悔,一直绵延到你的身旁。四周的草儿,黄了又青,青了又黄,几朵别致的小花爬上你的发髻。在这冰冷的石碑上留下我深沉的吻,春去秋来,何日才能再与你相见。”
———题记
从没留意身边的女孩子,只是因为她们太过平常。一个偶然的瞬间,她闯入了我的视野,从此,世界开始改变。
兰,算不上美女,却静的宛若路边的小草,总是被人遗忘。大概是我屡次违反纪律的缘故,老师便有意安排她做我的同桌,希望能够“近朱者赤”。但我却反其道而行之,要让她 “近墨者黑”。于是,在我的引诱下,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活泼多了,爱唱爱跳,同学们都喜欢上了她。但她只与我关系亲密,这免不了引来了班里同学的种种猜忌。
我们彼此开着玩笑,互相捉弄着,因为她爱吃牛肉面的缘故,我戏称她为“大碗牛”,而她立刻还以颜色,抓住我比她吃的多的把柄,叫我“小猪”。从那以后,我们便这样叫着,渐渐的竟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有一次,我不小心被玻璃划破了手指,疼得动弹不得,她关切地问这问那,替我打饭,抄笔记。她知道我喜欢吃瓜子,特地去超市买了几斤回来,小心翼翼的为我瞌着,要让我这个“小猪”美餐一顿。在她瞌瓜子的间隙,我仔细地打量起她,竟发现她是那么的美丽,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闪动,一双湖水般清澈明亮的双眸给人宁静致远的感觉。我不由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在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爱上了她。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跟我开着玩笑,而我却变得害怕说话,害怕与她目光接触。我产生了在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情愫,我开始自责,开始压抑,每天都生活在恐慌与不安中。终于,我向老师提出,要求换座。对于她,我扔下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我们坐在一起,会影响学习。”
那以后,我们渐渐疏离。再后来,居然就变得形同陌路。
初三毕业,我们都顺利得升入了高中,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级。鉴于当初自己的过失,一直想找个机会去弥补一下,却始终拉不下面子,这件事也就一直这么搁着。
枯燥的高中生活让我变得厌学,每次年级大排名的时候,总得大哭一场。身边的人全都在舍生忘死的啃着书本,而我这个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人凸显得格格不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充斥着胸腔,无法排泄。每晚睡觉成了我最幸福的时刻,在梦里,有甜蜜的回忆,更重要的是有她的存在。当年那份早早夭折的感情并没有消退,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控制。就好像一粒种子,已经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一棵小树。而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或许是受不了遭到拒绝的痛苦。每天沉醉于梦中千百次浪漫的构想。
另一方面,父母为了我能上一所好的大学,给我办了转学,就这样,我们第一次生活在两个不同的城市,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更加剧了我的孤独感,我如同一个孤儿,在现实与幻想之间游离,生活好像在不断的重复着同一件事情。我受不了这种空荡荡的感觉,在一个圣诞节的夜里,伏在桌前,扬扬洒洒地写了生平第一封情书,不管成功与否,是时候为它画上一个句号了。我小心翼翼地将这封满载着深情的表白,连同精心准备的礼物投进了邮箱。以后的数周,是在百无聊赖的漫长等待中度过的。而令我失望的是,石沉大海,音讯沓无。我明白了,那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只不过是年少时的一场梦,她早已把我忘了,就算记得,多半也是出于怨恨。我感到心痛,为自己破了的梦,也为当初的借口。
时间总是能弥合一切的伤痛,转眼间,两年过去了。我上了大学,生活变得很安逸,只是苦于如何打发时间,网络无疑成了我排遣郁闷的最好方法。而兰,成了一个很陌生的名字,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听到过,模糊却并没有完全忘却。
一次聊天中,莫名对一个网友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聊了好久,好久。她告诉我她叫兰,我全身开始颤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好半天,才费力的把我的名字发了过去。随着“嘀,嘀”的响声传来,我迫不及待的单击鼠标,“好呀,小猪,几年不见,你都把我给忘了吧,现在过得怎么样呀?”
“还行吧,你呢,其实一直挺挂念你的,大碗牛。”我飞快的敲击着键盘。
“我长高了,现在正减肥呢,就是每天太累了,有时晚上在画室一呆就是通宵。”
“那你可得注意身体了,最近挺冷得,别太累了,生了病就不好了。”我关切的问道。
“是啊,的确挺冷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千万别冻着啦——俗话说“人冻腿,猪冻嘴,”我已把长裤穿上了,你也赶紧买个口罩吧!”她回道。
“猎人发现一只猪,举起猎枪打死了猪,猎人走近猪,猪却起来了,知道为什么吗?”我不甘示弱的回复着。
“不知道,快说答案。”她催促着。
“恭喜你打对了,猪也正纳闷着呢。”我哈哈大笑道。
“不理你了,你才是小猪呢,你是,你是……”
我们俩聊啊聊啊,忘记了一切,不觉天已经大亮,可是并不觉得有丝毫困意。从视频里,我看到她连连的打着哈欠,便催促她快去睡觉。于是,我们俩约定同时下机,倒计时“3、2、1”,我点了退出。顿时,一阵强烈的睡意袭卷着全身,我沉沉的睡去,在梦里听到自己久违的笑声。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互相通信,诉说着彼此的生活,其中不乏深情款款的关切之情。我从信中得知,当时,她并没有收到我的礼物,这或许是上天有意的捉弄吧。同时也了解到,她有了男朋友,相处的不错。她劝我也赶快找个女朋友,有个关心的人在身边,日子不会那么单调。而我每次都避开这些话题,只谈一些开心的回忆。当我们通了第九封信后,我决定去找她,因为我骗不了自己,她始终占据着我的心。
两个月后,我坐上了西去的火车,历经一天一夜的长途旅行,到达了兰所在的城市。这里的天空一片阴霾,却掩饰不了我内心的喜悦。
兰,想去写生,我便陪她去了甘南草原,也就是电影《天下无贼》的外景拍摄地。
美丽的高甸草原,漫山遍野的野花和白色的羊、黑色的牦牛、悠闲的牧马相映成趣。我跟兰漫步在草原上,天空是那么明澈,就如同她清纯的眼睛,在这里,呼吸是静止的,我们甚至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远处散落着零星的小湖,一群群的鸳鸯在水面追逐嬉戏。近处几个小马驹,欢快的奔驰着。
兰,是比较胆小的,她不敢骑马,只是远远地看着我骑,她不喜欢黑马,却对白马情有独钟。她精心为我挑了一匹浑身雪白的马驹,她叫它“白马王子”。兰满足的看着我在草原上来来回回,神情呆呆的,有些黯然。我喜欢看她呆呆的样子,很傻,我就在马背上多呆了几个小时。
兰拿出画夹,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太阳升得老高了,有些刺眼,我随手取下外衣,挡在她的一侧,这样她就可以专业致志地画画了。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冲我一笑,随即又埋下头。就这样举了一个钟头,手臂有些酸痛,心里却美滋滋的。
晚上,草原上燃起了篝火,牧民们围成一圈,跳着、唱着、舞着,欢笑声,叫喊声,伴着诱人的烤肉香味,汇聚成醉人的夜曲。兰拉着我的手,混入了欢腾的人海。兰跳起舞来轻盈若雪,很美。我,手舞足蹈,姿式夸张,乐得她前仰后合。
四天的草原生活很快过去了,也到了我该回去的时候。兰很感谢我给了她难忘的四天,说什么都要请我吃饭,我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我和兰相对而坐,兰的身旁边却多出一个人,是她的男朋友,豪,她一脸幸福的向我介绍着。我心里感到一阵阵难以名状的刺痛,一切都无法挽回,我只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匆匆而来,又将匆匆离去。几个小时的刺痛后,兰和她的男朋友,豪,将我送上了火车。眼看着汽笛鸣响,火车即将驶动,在最后一秒,我还是将久违的表白递到了她的手心,随着火车的渐渐远去,兰在我的视线里变做了一个小点,忽又远远的消失了。
我想自己的表白只是苍白的歉意,可人总是痴心的妄想着会有奇迹,往往等来的却是无言的结局。火车继续向前飞快的行驶着,我的思绪却在草原的马背上颠簸。突然,手机响了,我知道,无言的结局来了,可在打开手机的一刹那,意念之中我还是希望奇迹会发生,但眼泪说明了一切。
“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谢谢你珍贵的爱,只是我没有那个福气,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我真心的希望你快乐,你还是我的乖小猪,我们还是好朋友,答应我,好吗?……”
哭过,笑过,爱过,恨过,痛过,怨过,一切都将归于平静,生活还得继续。经过这次,我再也没有找女朋友,只因心伤的很深,更为重要的是,她的影子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我并没有因此消沉,时间让我逐渐理性,如果我们真得生活在一起,我们的爱情可能会在柴米油盐中沦为庸常,而正是有了这段青涩的岁月,让我们年老的时候却得以有所回忆。
一晃快毕业了,我要背起行囊,去远方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我想我和兰,我们都会结婚,也都会有自己的孩子,本以为故事会就此结束,却无意中从朋友那里得知一个令我震惊万分的消息,兰,患了白血病。我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在电话中我放声嘶吼,“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后来,我去找了兰的家人,得知她已于半年前离开了,她走的时候很平静,脸上挂着笑容,我知道,她是天使,在快乐的飞往天堂。我颤抖捧着她留给我的一千只纸鹤:
“竣,如果世上有一千个人牵挂着你,那么其中有我一个,如果世上只有一个人牵挂着你,那么那个人就是我,如果世上没有人牵挂你,那说明我已不在了,请不要为我难过。原谅我善意的欺骗,其实也记不清多久以前,我就偷偷的喜欢上了你,喜欢你呆呆的样子,傻傻的。……我每天都会折一只纸鹤,希望它能飞到你的身边,替我问候你,折满一千只纸鹤的时候,我也该走了。之所以让豪假装我的男朋友是不想你陷得太深,谢谢你让我快乐的走完了人生的最后旅程,相信你现在有一个体贴的女朋友了,对她好点,不然我可不放过你,我会在天堂为你们祝福的,人如果有来世,你还做我的小猪,好吗?”
读完后,我泣不成声,愧疚得让我痛彻心肺。“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我一路狂奔来到兰的身旁,漫山遍野,她孤零零的躺着。我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空谷中传来一声声悲凉的鸟鸣,我久久的伫立在那里。天空飘起了雪花,轻盈地打着旋儿,很美。我突然看到兰在雪地里跳舞,轻盈、飘渺、却又美丽。兰挽起我的手,在雪地里打起旋儿,一圈、又一圈、直到被晶莹的雪花定格为永恒……
(后记:据说,在这个广袤的世界上,一个人与另一个相遇的可能性只有千万分之一,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大约是两亿分之一,而成为终身伴侣的可能性是五十亿分之一。遇上一个你爱的人,又是多么的不容易!在爱上她之前,我一直在等待。在人群中,找了她好多年,那是多么孤独的日子!在爱上她之后,却没能珍惜。在尘世间,失去了她的日子,我的孤独将变本加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