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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和、温馨,伴着浓浓的艾叶气息,又是一年端午节。

  

  彩穗飘摆的彩葫芦,热气腾腾的“糖三角”,依稀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母亲身边。

  

  家乡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立夏过后,杨树芽吐绿,才有了春的味道。

  

  端午在芒种,距夏至已经不远。正是一年中白昼最长的几天,大人们早出晚归,忙碌着春耕春播,对于我们孩子们来说,却迎来了户外活动的黄金季节。

  

  几场春雨,沙尘息止,天空一片湛蓝。树丛益发浓密,草地益发柔软。被荒凉四野饥渴已久的眼睛,被厚重衣裤束缚已久的肢体,总算可以恣意放纵一下了。在树林、在山岗、在草滩,我们为一种天然的感觉牵引着,诱惑着,无由地、但实实在在地疯跑、狂欢,忘记了一切,不到星斗满天、饥肠辘辘,断不会回家的。

  

  玩累了就贪睡,总是一觉就到日上三竿,就连端午节这天,也不例外。

  

  然而,端午毕竟是端午,总有不同寻常的事情会发生。

  

  在母亲的声声催促下,不情愿地睁开困倦的眼皮,感到窗外的阳光刺眼的明亮。睡眼惺忪地穿衣系裤,趿上鞋子,围在脸盆前盥洗,无意中感到脸颊酥痒,好像爬了东西。用手一摸,毛绒绒地吓一跳。再一看,竟是一簇艾叶。青绿的颜色,仿佛雪绒花花冠,厚实细碎的叶面,布满少艾特有的细密毛绒,散着浓酽的艾草和隐隐的泥土的味道。

  

  再看哥哥,他的耳朵上也夹着一簇,高翘着,像大人把卷烟夹在耳后的模样,他还浑然不觉……怪滑稽的!

  

  妹妹头发乱蓬蓬的像个鸟巢,艾叶却格外的大(打大的骂小的,怀里抱的是好的,母亲的治家名言也体现在了端午的艾叶上),挂在头上摇摇欲坠,让人看了就禁不住着急。

  

  在我们相互取笑的时候,母亲慈爱的目光正笼罩着我们,从这个子孩子身上转到那个孩子身上。

  

  我们问母亲:“为啥给夹艾叶呀?”

  

  母亲的回答总是那句老话:“长大有人爱你们。”

  

  当时幼小,比较羞涩,对于爱,既不愿深究,也不敢多想,但心中还是涌起一阵暖意:将来有没有人爱,我不知道,但起码现在是有人爱我们的。即使我们渺小得像野地的小草,在父母心中依然是块至宝。

  

  父母是农民,背负着生活的深重,深爱着儿女,却不习惯使用心肝儿呀宝贝儿呀这种直白的字眼。端午节给了他们机会,得以用艾叶来含蓄地表达。

  

  他们对儿女的爱,一点也不比任何人少;但他们为这种爱的付出,却一定会比富有的人多!现在想到这些,我都要落泪了。

  

  继而,我们会在墙角发现一大捆艾草。我敢肯定是父亲在太阳露头前采的(传说这样的艾叶最通灵有效)。我也知道此时父亲正在后大洼犁田。那块田离家最远,亩数最大,需要整整一天。

  

  这一大束叶上凝着晨露、根上沾着泥土的新鲜艾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父亲编成草辫儿,挂在仓房的椽上阴干,作为秋天给我们薰蚊子洗疔肿的良药了。

  

  “彩葫芦!”

  

  不知谁先发现的,我们齐刷刷扭头望去。

  

  红纸剪裁的葫芦身,像蒜瓣一样同心围粘在一起,束以粉红的腰带,就成了立体的葫芦,脐下插一束各色彩纸穗,用一条细细的红线系在门头上。风一吹,葫芦旋转,彩穗飘摇,眼前顿时五彩缤纷。我家矮小简陋的农舍仿佛也沾了这端午葫芦的光,蓬荜生辉,一下子靓丽起来。

  

  我们争相吹彩葫芦,喊着闹着挤在一处,不惜碰疼鼻子、撞疼头皮。妹妹最小,参和不进来,站在一旁急得哭起来。母亲总会笑盈盈地走来,抱起妹妹,让她厥着小嘴吹,吹到破涕为笑为止。

  

  这时的母亲目光温柔,脸色平和,洋溢着平时不多见的甜蜜和满足。就这样,在那多子多累的年月、物质又十分匮乏的农村,母亲以她的巧手和极小的开支,给了我们一个五彩斑斓的端午节。

  

  接下来的节目,谁都清楚,因为早从晨炊的烟气中,嗅出了不常吃的白面馒头的味道。

  

  我们围着灶前的母亲,伸长脖子,像一窝雏鸟一样叽叽喳喳等待着。

  

  母亲用碱蒸馒头的技术似乎不是很稳定(有时碱大色黄,用母亲自我解嘲的话说,插上把儿就是黄梨),所以揭锅时她有些紧张,不自信地叨念:千万甭大了,千万甭大了。我们也仿佛沉浸在一个重要的时刻,盯着笼屉,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随着母亲的手一扬,浓浓的蒸汽呼地腾起,一群白冬冬、鼓膨膨的“大蘑菇”映入眼中。在我们的欢叫声中,母亲长舒口气,一边把烫烫的“糖三角”塞到我们手里(仿粽子形状的糖包,我们称之为“糖三角”),一边连声嘱咐:“慢慢吃,小心糖稀烫舌头。”

  

  在我记忆中,端午节的“糖三角”似乎很为母亲长脸,从来没“黄梨”过,但我们都被糖稀烫过舌头。

  

  关于端午的记忆,还有几次还是这样的:

  

  我背着书包回到家,正在灶前炊饭的母亲放下手中活计,满怀期望地看着我:“看家里多了什么?”

  

  我左看右看,搔着光头说不出来。

  

  母亲不灰心,鼓励我:“再看看,好好找找!”

  

  如果还是找不到,母亲会失望地叹息:“这孩子,眼真大!”

  

  如果我惊喜地喊:“啊,彩葫芦!今天是端午节!”母亲脸上立刻大放异彩!

  

  接着,我很快就能发现:砧板上勺子里有用剩的糨糊,彩纸的颜色洇在里边,透明而鲜艳,有些像现时孩子们常吃的果冻;还有灶前彩纸的碎屑,案头斜放的剪刀、母亲手指染上的红红绿绿……奇怪,很明显的,怎么刚才我就看不到呢?

  

  我指点着讲说,母亲看着我,三春阳光般的目光笼着我……

  

  她终于裂开嘴笑了,很开心的样子。

  

  现在想来,自己的良苦用心能够给儿女带来欢乐、并发觉儿女能够体会自己的良苦用心,当是每一个含辛茹苦中的母亲的最大幸福和欣慰,也是她们能够长期面对生活艰辛的精神支柱。当时母亲一定是这种感觉。

  

  再到左邻右舍家,不用人提示,进门我就会注意到挂在门头的纸葫芦,并暗自和我家的作比较。总觉得还是我家的比例协调、弧线优美,穗子剪得细长均匀、流畅飘逸,不像别人家直棒棒的像个刷子……

  

  如今,母亲已经故世有年,我也已为人父母。

  

  五点钟起床,呼吸着夜雨涤滤过的清新的空气,走在郊外葱郁的小树林中。

  

  今年春寒,艾草小而少,我不辞沟坎、近远,努力找寻着。

  

  我不由地想起了父亲,当年也有春寒吧,他是从哪里寻得那么多壮硕的艾草呢?依旧住在农村,年过华甲、两鬓斑白的老父亲,现在也在寻艾草吗?

  

  春节过后一直未见父亲的面,真该回家看看了。

  

  我把艾叶小心地插在四岁的女儿的耳后。她小鼻子抽了抽,继续在她的被窝里酣睡。这家伙,平时不觉得,现在躺在床上也这么长了,我暗自感慨。

  

  “糖三角”是不必再蒸的,糖包已不再是节日的圣品,更何况现在的娃,变着手法偷吃糖果,令人防不胜防。

  

  从早市上买回的粽子,微波炉里转几下,就塞进了迷迷糊糊的女儿的嘴里。给她讲屈子的故事,不知听到没有,给她说吃粽子,眼还没睁就坐了起来。这家伙!

  

  至于彩葫芦,城里的人们既不做也不挂,但我还是决定下班后给女儿手制一个,看看我是不是秉承了家母的手艺,同时给女儿讲讲奶奶的故事。

  

  不多时,妹妹家送来了的自制的粽子让我们尝。

  

  值得告慰母亲的是,当年一同受她艾叶的孩子们,无论世事纷纭变迁、个人遭际丰啬顺桀,总是能够像当年围在灶前吃“糖三角”一样,相濡以沫,不弃不离。

  

  这就是使我念念不忘的端午节。

  

  这就是端午节的魅力。

  

  这就是我们中华民族传统节日的魅力。

  

  它们蕴含着我们的传统美德和浓浓情感,深深地植根于我们生命中,流淌在血液里,一家又一家,一代又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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