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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寒夜无边,凉风无孔不入,况是我背对的半掩的窗口。突然两天飘泊的冷雨,乍以为春日将至;但,丝雨总是一种玩笑,秋天本已一天凉比一天,这雨也许是来献祭,祭秋,祭我清醒之后已消失的天地阳光。

  

  我裹紧我得衣襟,在这雨后的风里。我在想,此时拂过我脸颊的风是否又是来自西伯利亚,在我印象中的荒芜冻冷之地,在我印象中的雪压针叶松林的北方。它一定拂过了许多地方,才在此时冲进我的窗,灌进我的世界。

  

  我也与这夜打趣,拧灭了灯,点起一节一寸多的蜡烛,在这灌了寒风的我的世界里。我得边上的衣橱上的妆镜,不为我而开,我却总陶醉其中。此时,又瞥见镜中的自己,从来不曾如此清晰的我的脸庞,一个明暗的界线分开了我的脸;仔细看时,那眼神却也左右不一了。我俯身抬头,手背不小心触到了它——冰冷。我从来没有意料,镜面上也是如此一种冰冷。索性,摊开手心贴上去;轻轻地,也把右脸贴了上去。冷,我还要更冷,让我的心更加知觉,更加清楚地感知——这已是一个怎么的世界!

  

  烛火当然摇曳。我在夜的眼睛,我只看见黑色;又也许仅还有那些动荡昏黄的光。

  

  我突然忆起白日里天空的灰白暗淡,于是厚衣抵不住一股透心底的凉;我是害怕,担心再也没有充满阳光的日子。可,我还是傻笑地自嘲,雨不也已经停下了吗?至少明天是否有阳光,这已经给我布下期望,为了这期望而不向明天,那天就不会凌乱了我的脚步,那我还为何担心,那还有何值得我害怕。

  

  那样的天空中,我却看到了两个惊人漂亮的女孩。她们在高楼上,楼的背景就是那片已灰白了的天。她们凭栏而望,望着这萧索的冬日天地。她们的脸雪白,她们的长发温柔,她们的眼神闪烁,她们的微笑却是惊人婉转的力量……

  

  依着窗台,改了颜色,天地也为你换下华丽没,着一身素衣;整个世界,我的眼底心里,却只浮现你让我萦魂的脸庞。风雨彼岸的女神,可观望而不可即的美丽,在我心中荡去滟滟波澜。停不住了,我为你动心,我将用我的生命去追求;忍不住了,我会让我的爱喷薄。我的心,在此刻想起,亦惊喜不已。

  

  虽然我也知道,那一瞬她们转身,或许今生便不会再谋面……

  

  我仍在渴求,想着你们在寒冬冷夜里。

  

  只剩下回忆伴我这一程冷寂的夜。但冷寂是我故意的,我故意穿得单薄,我故意回避灯光,我故意拒绝喧嚣。寒风冬夜里的冷寂,是一生都少有的经历,有幸的是,我明了这感觉,在我的十七岁里。

  

  享受我得灾难,也因为艰难无尽,所以我得享受无际……

  

  你应该已经可以知道,

  

  我只能早熟……

  

  安静得我不忍唱歌。所以突然听见千百年前的古筝,不是高山流水,而是知音不遇。知是谁?奏起了这一曲,千古未绝;在冬夜里还沾上了风霜的凝重。

  

  若有所思,我想自己应该是在忘记什么,最后一次在夜里从回忆中拈起,轻轻地,最后一次回味;然后,再能,才能把那一切一直纠缠在心的不该记住的什么,忘得彻底。

  

  我得窗外没有梧桐……

  

  队街的少女就要入睡了,她拉动窗帘,依旧拨动了窗上的风铃;接着便会熄去已阑珊的灯,然后安静地在这冬夜入眠。

  

  冬夜的天空,是用浓黑颜料写下的一个个已经逝去的名字,我亦仰望夜空,在这冷风里细心地一一辨认,我寻我早已逝去的熟悉的人的那个名字。

  

  在已有锈痕的枪口上,是谁,为我插上了一朵在这寒夜染了微霜的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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