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一个老人祭奠自己的一位在抗日战场牺牲的战友,这位战友却是他当年世仇家族的后人,通过老人的回忆残片,突出战友以德报怨,团结一致,共抗外辱的精神,升华至当年民族气节,一致对外,同仇敌忾的民族精神,本文还通过老人的影响,将这种精神传承给老人的孙子,即民族精神一代一代地永远流传下去.
英烈祭
老人双眼噙满泪水,默默地站在山腰的墓碑前,注视着碑文。
下午的秋风时时吹起他那花白的头发,露出额头刀刻般的皱纹,一脸的沧桑.几片落叶随风而起,飘零而下,落在老人脚下。
老人颤抖着从外衣口袋缓缓掏出一方手帕,慢慢拭去眼角泪水,然后长叹一声,神情有些激动。
“爷爷,爷爷,我们回家吧,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一个五六岁光景的小男孩揪着老人的衣角,撅着小嘴,撒起娇来。
老人缓缓弯下腰,摸了摸男孩的嫩嫩的小脸,佯怒道:“不要胡闹!爷爷今天过来看望老朋友,要乖一点,不然那位爷爷要生气的。”
“恩,爷爷,我听话的,爷爷,您怎么哭了?”小男孩委屈地用自己的小手抹了抹老人的眼角。
“奥,爷爷没有哭,爷爷见到老朋友,高兴着呢!”老人爱抚地晃了晃男孩的脑袋。
“爷爷,来之前,爸爸说爷爷的老朋友是我们家的仇人,这是真的吗?”老人全身一震,手突然从男孩头上滑落,神情激动起来,仿佛那血腥而又野蛮的一幕又重现眼前:
因为祖辈传下的世仇,两大家族大打出手,发生大规模的械斗,双方都出动了家族的精英,浩浩荡荡,好几百人持械混战在一起。他,当年血气方刚,操着削尖的毛竹筒,冲进人群,双方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事后,他才得知,他在混战中捅死了对方的族长!他心惊胆战,一直小心地戒备着,提防族长的后人前来寻仇,为了防遭暗算,他加入了蔡廷锴、蒋光鼐的十九路军驻防上海……
“囡囡!”,老人盯着孙子那天真无邪的脸,柔和地说,“记住!这个老朋友不是我们的仇人,他是爷爷的战友,是抗日烈士,大大的英雄呀!”说到这,老人缓缓站了起来,又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爸爸还说了,他也是我们的恩人,没有他,就不会有爸爸,也不会有我,这又是怎么回事呀?爷爷,我不懂,您能告诉我吗?”男孩歪着头疑惑地盯着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娇声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目光凝视着那长满青苔的墓碑,轰隆隆的大炮声,喊杀声一下子全向他涌来……
抗日战争爆发后,日军集结海陆空尖锐部队,妄图一举拿下上海,十九路军奉命死守上海,仗打得空前惨烈,他和其他士兵们一起躲在掩体中阻击日军,仗打了两天两夜,弹药用完,双方展开激烈的白刃战,他端着刺刀,冲出掩体,挑倒一个又一个鬼子,刺刀都杀钝了。杀得脱力了,他无力地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斜刺里又杀出一个鬼子,面目狰狞,哇哑哑地端着刺刀猛冲过来,他站立不起,彻底绝望了,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只等那致命的一刀。刹那,只听“啊”的一声,他猛睁开眼睛,鬼子已经倒下,旁边正站着一个杀红了眼的战士,浑身是血,手里端着滴着鲜血的刺刀,嘴里喘着粗气,正瞪大眼睛盯着他。他慌忙挣扎着站起来,突然他怔住了——这个人竟然是仇人的后人!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就在这时,一颗炮弹落在他们俩身边,“卧到!”那人大吼一声,猛扑压了过来,“轰——”碎石夹着弹片四处横飞,呼啸而过,巨大的混凝土块被抛上半空,他感觉身上有物压来,眼睛一黑,便昏厥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他才醒过来,浑身巨痛,他挣扎着扒开脸上的浮土,身子动弹不得,原来是一个人紧紧地压在自己身上,他揉了揉眼睛,一刹那,他惊呆了:竟然是他,背上血肉模糊,斜插着一大块弹片,地上一大滩血已经干涸变黑,和泥土混在一起,左胳膊已经背炸飞,只剩下肩头撕碎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他双腿一屈,跪下抱着尸体号啕大哭,夜幕降临,鬼子退了下去,他就这样跪了一夜……
“爷爷,爷爷,您怎么了,您怎么哭了?”男海有些害怕,紧紧抓住老人的手摇晃着哽咽着。
老人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老泪纵横,胸膛因激动剧烈的起伏着。
“囡囡,爷爷不哭,囡囡,记住,这位爷爷是个大英雄,没有他,也就没有爷爷、爸爸,还有你,也就没有许多像你一样大的小朋友。你们要永远记住他!知道吗?”老人摸着孙儿的头,抬头望着山腰上密密麻麻的墓碑,声音有些哽咽。
“恩,爷爷,我会记住的,明年我还会带许多小朋友来看望爷爷,给他带许多好吃的,还要给他们讲英雄爷爷的故事。”男孩点点头,拉了拉老人的手。
老人默默地从身边拿出准备好的一瓶白酒,缓缓打开瓶盖,将酒轻轻洒在墓碑前。
“来,囡囡,给这位爷爷鞠个躬!”老人摸着孙儿的脑袋,柔声叫道。
男孩听话地走到碑前,认认真真地鞠了三个躬,结束后,抬着头看着老人。
老人点了点头,神情凝重起来,点燃一柱香,插在墓前香炉中,然后笔直地站立,“啪”地一抬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老友,地下安息吧!”